什麽是死？ 不是死，是 往 生

今天七夕了嗎？牛郎織女曾經是我很喜歡的故事，曾經是我在全國講故事比賽的參賽故事......在整理今天一大堆筆記功課和論文資料時思緒恍惚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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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臭話歌是妹妹的手機鈴聲。通常這個時候打來一定是問我某某東西放在哪個角落，某某事情怎麽樣做。

“哈咯”
“呃，你知道公公嗎？”
“做麽？”
“公公在ICU，很緊急很危險了......”
“死了......”這句是媽媽在電話邊補上的。
“死了哦......”妹妹接說
“做麽的？”
“今天早上去ICU了，現在差不多很多人都在了，然後外婆就一直哭咯......"
“降我怎樣哦？”
“媽媽講你讀書。明天讀完書才回來。”
“我明天兩點才上課。可是拜五很多課哦！”
“不可以請假的咩？？”

我接不上了。

電話挂上后我望著拜五的課表，想著缺課會錯失的東西，突然一悟 - 什麽是死了?既是愣了兩秒。（雖然現在還是想不清爲什麽當時的自己答不了）腦袋繼續深鎖著這道解答不了的問題，提著滿滿的一桶衣服和洗澡藍到廁所去。

花灑和溫水依舊那麽和諧暖和地灑在我身上。死了，就是囘不來了。看不見，聼不到，摸不着，離開了。是洗澡水點醒我的答案吧。刷著衣服，沒有秩序地回想那張再也囘不來的臉。

記憶最深刻是公公（理應是叫外公的，也不知什麽時候隨別人改口叫公公了）外婆來我家宿夜的那個晚上。他簡略地翻閲了我新買的幾本書，解説了什麽我也記得不太清楚。只記得在他極力介紹和推薦矛盾文集后，不久我又去多買了一本。那晚，我把電腦僅存有的兩場辯論賽開給他看，成敗論英雄和錢是万惡之源。記得當時大會主席說了題目后，公公就略說了雙方的主要立場，成敗論英雄，公公擧出的例子項羽，文天祥等，真還不遜辯手。最記得儅主席介紹結辯胡漸彪，公公突然問我，“胡漸彪現在在做什麽？他以前有參選哦......" 我驚訝得招架不來。（公公不知道我崇仰彪哥都會問此問題？）他最後還補充說“他以前做過電台報過新聞是嗎？”這大約是半年前的事吧。當年公公年約85吧。我記得當時我在想公公懂得的果然不少，若是生於Y年代就是我物攝的“文學氣息”了！

回想公公體衰后的返老還童相較之前，對比強烈。兩周前探病，他投訴護士服務不周以致他憋尿辛苦，像小孩撒嬌發脾氣的逗趣表情；出院當日嚷著也要戴口罩，我問他會悶熱嗎？他搖搖頭，一臉誠懇地對我說“現在沒有力氣，改天有力氣再談話。”他那時的神情，那時的語氣成了我記憶裏最猶新的那個他。這些，都是健壯時的公公不會出現的表情。

我雖然不是船頭長大，外婆帶大的孩子。大人們口中以前管家嚴厲的公公我沒什麽印象。只記得小時候下山丘回到老家就會看到公公在門口洗地，然後交待我們拖鞋要放上面，否則會被狗咬。和親戚們嬉戲起來的時候公公總會交待我們玩耍不要爬到床上，也常自我提醒，要爬上床腳就要洗乾淨。最興奮就是同長輩到井邊看他們打水的時候。小時候，縂喜歡把頭望井裏望，說要找魚，要麽就是對著井口叫，聼回音，又或者把口水吐到井裏。井邊一直是公公心中的小孩禁地，所以那時候的我們常被他嚷回來。

記那時候，公公每次聼我講故事，都常會流淚。以前，不明白爲什麽大人縂愛抓我們在衆人面前練講。所以每囘說給公公婆婆厛的時候都非心甘情願，往往背後的目的都是“等下媽媽買KFC給你吃。”公公會哭，他說是感動。可是妹妹講《烏鴉狐狸》這種啓示故事是他也能掉淚，到現在我還摸不着頭腦。回想以前，縂站在公公房門前那比平地高半尺的板地，面相大廳。那囘講《一件蕠花襖》，公公就坐在風扇底下那個座位，然後跑到屋外拭泪的情景，我還歷歷在目。

懂事后印象中的公公總是不賴于給孫子們獎勵。學術比賽，考試成績只要表現標青豆會給我們獎勵金。同樣在半年前的那個晚上，公公打探了我在新環境的念書狀況。我拒絕收下他給的零用錢，他居然悄悄把它塞在我桌子底下。這就是大人們常說公公的固執與倔強吧。就像他常常半夜三更洗地，吵襍聲搞得我回老家過夜，成夜無法入眠。4，5年前也常不停長輩們勸戒，常常搭車，搭的士來芙蓉。那時我還念中學，偶爾公公會突然出現在家門前。那時候的他出門總戴著一副黑色太陽眼鏡，每一囘來都一定先問“媽媽還沒有放學啊？”到他最近生病時都拿他倔強沒辦法。突然想起上回嘗試幫他調整病床位置卻無法拿捏好正確方式被罵沒科學頭腦。呵呵......

上回，將近生離死別的那個晚上，公公閉著眼睛，握著仔仔手，用力交待說要好好用功讀書。在阿彌陀佛音域彌漫下撐過了煎熬的那一晚。這囘，又會是怎麽樣呢？上了阿彌陀佛的蓮花，到了極樂，換了金剛身嗎？還是路途有遇見趙明福，Yasmin 還是朱麗倩爸爸嗎？現在窗邊的細雨是在為您悲憫送別嗎？

想著不同畫面，不同年紀，不同形象的公公，漸漸覺得眼前刷著的衣服畫面約見模糊......

人，是離不開生老病死的，也因爲這樣有生之年才見得可貴，不是嗎？在我擦干身體的同時，決定寫下這篇文章，記載前人的留下的回憶，讓它繼續放映在後人的腦海裏。

公公，一路好走，阿彌陀佛。